阿萨兹勒的飞行速度并不慢,他很快就追了上来。
战斗也很快从拉斐尔与该隐有来有回的过招变成了阿萨兹勒和该隐的单方面殴打。
拉斐尔开始想念米迦勒了。
拉斐尔倒不是没参加过天堂的战事,可每次他都只需要默默的站到米迦勒后方,一边随手扔个治愈术一边注意看着米迦勒让他别上头就可以了。
所以有米迦勒在的天堂从不需要他去学习战斗技巧。
对方是一名六翼战斗天使加一名血族老大,飞得快,有八块腹肌,续航能力强。
己方为一名六翼文职天使,飞得快,只有优美的马甲线,消耗快。
问,拿什么赢?
拉斐尔有些泄气了。
“如果我说投降,会怎么样?”拉斐尔真诚的问。
“直接拔掉你的翅膀然后杀了你。”阿萨兹勒答。
“如果我不投降呢?”拉斐尔又问。
“先打死你再拔掉你的翅膀。”阿萨兹勒答。
“我的翅膀跟你有什么仇?”拉斐尔愤愤不平。
“太白了,碍眼。”
“那你去拔路西法和米迦勒大人的啊!”拉斐尔觉得不公平。
“现在打不过。”
……
拉斐尔被他的直白噎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我只想看你痛苦挣扎的表情。”阿萨兹勒贪婪的看着拉斐尔,就像看一块美味的蛋糕,思考着从哪里开始切。
是眼前的天使害得自己被封印了上千年,这上千年的恨意早已化作了变态的欲望,阿萨兹勒恨不得分分钟把眼前的天使撕片。
拉斐尔不自觉的紧了紧衣服。
“我记得你的罪好像不是淫欲?”拉斐尔警惕的问。
“虽然我不是因为淫欲堕落的,”阿萨兹勒舔了舔嘴角:“但我不介意换个罪名。”
“变态是种心病,得治,阿萨兹勒大人。”拉斐尔诚恳道。
……
又是一次前后夹击。
拉斐尔狼狈的躲开前面阿萨兹勒的索命一击,后面却结结实实的挨了该隐一爪。
拉斐尔有些后悔。
早知道会遇到这么个不打架不行的情况他就抽出些时间锻炼身体,或者不找那么多理由逃避米迦勒的练手要求,被米迦勒揍总好过死在这。
六翼炽天使的力量很强也很多。
但并不是无限的。
只有神的力量是无限的。
加上血族界有个致命的问题。
没有光。
这就意味着依靠光能战斗的拉斐尔没有续航能力。
这些天的战斗所用的所有光能全部来自于拉斐尔自身。
这使得拉斐尔的战斗消耗要远远的大于依靠肉体战斗的阿萨兹勒和不断的从整个血族界获取能量的该隐。
这也是为什么该隐不惜冒着自己家被拆没了的风险,也要把自己的地盘变成六翼天使死斗的战场的原因。
拉斐尔的力量很强,但不是无限的。
如果拉斐尔打不死阿萨兹勒和该隐,那迟早要被耗死。
拉斐尔在察觉到自己的恢复速度越来越慢时,阿萨兹勒已经逼近。
“拿命来吧!可爱的小天使!”诡异的声线为这声呐喊增添了几分恐怖的味道。
真是土气的台词。
拉斐尔心想,连加百列爱看的肥皂剧的台词都比他的新鲜。
说起加百列,拉斐尔想起来上次去地狱出差替加百列带的那包便当,他一直怀疑那阵子阿巴顿见他一次打一次是不是跟那便当有关…
说到见一次打一次,乌利尔不会还在为他上次拿过期的牛奶送他当礼物生气吧?其实那不是他故意的,只是为了宣扬神的勤俭节约精神,他把本该替玛门带给梅塔特隆的礼物送给他而已,玛门的东西嘛,高档货——那次要不是他临时替米迦勒去精灵界办事,那箱牛奶也不会过期,所以那是米迦勒的锅!
米迦勒……大人应该没发现他还没回天堂吧?由于前几天在欺骗岛上米迦勒大人的神力与路西法的神力打了个平手,米迦勒大人应该正在去地狱打架的路上。
希望他们这次打得久一点,拉斐尔真诚的祈祷着,要不然米迦勒又要以旷班的理由让自己替他批文件,他这么久没回天堂,不知道文件积累了多少……说起来,好像这几千年里米迦勒的所有文件都是他替他批的?
米扒皮!
拉斐尔愤愤不平的想,不光如此!为什么每次地狱的生意都让他去?每当看到玛门那一脸'怎么又是你'的嫌弃的表情,拉斐尔都想糊他一脸文件——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
拉斐尔不是故意在战斗中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慢,精力也渐渐的无法集中。
可能快到极限了。
阿萨兹勒和该隐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是时候了!
阿萨兹勒看准时机一个闪身冲到了拉斐尔面前,拉斐尔本能的唤出一对短剑横在胸前,可惜,阿萨兹勒这次没用镰刀,而是避开短剑一脚踹向拉斐尔的腹部。
这是意料之外的攻击!
拉斐尔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子,手里的短剑脱手,身体狠狠的砸入了地面。
巨大的冲击让他头晕眼花。
模糊间他看到该隐的手上漂浮着六跟通体黑色的柱子。
“眼熟吧?”阿萨兹勒怪异的声线里已经带上了胜利者的音调:“与你拿来封印我的圣柱是不是有些相似?小拉斐尔?”
嘲讽的语句里掺杂着复仇的快感,阿萨兹勒几乎看见拉斐尔被那六根黑色圣柱贯穿,动弹不得,然后双眼恐惧的求他饶命的样子。
该隐的手微微一抖,六根黑色圣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拉斐尔!
阿萨兹勒死死的盯着拉斐尔那张染了血,却依旧美得让人窒息的面孔,他想亲眼看着那张让他憎恨了上千年的面孔露出恐惧的表情。
可惜,没有恐惧的表情。
拉斐尔的脸上挂上了最常见的微笑——那抹神圣又柔和的微笑。
“阿萨兹勒……”
拉斐尔的声音丝毫没有恐惧的味道,依旧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什么……”阿萨兹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两道圣光捆住,紧接着,他的身体被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拉斐尔,眨眼间便横在了拉斐尔和黑色圣柱之间!
时机把握得太准了!阿萨兹勒连挣脱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黑色圣柱穿了个正着!
……
是拉斐尔被他踹中的那一瞬间脱手的那两柄短剑!
他刚刚以为是拉斐尔到了极限,没力气握住那两柄短剑才脱手的,但没想到拉斐尔是故意的!
真卑鄙!
阿萨兹勒当然没力气骂出这句话,因为拉斐尔已经开始吟唱了。
听到熟悉的旋律,阿萨兹勒的面孔被狰狞的惊恐表情覆盖,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他渐渐绝望。
“你当我不存在吗?”该隐的身形出现在拉斐尔的身后。
拉斐尔转过头对他温和的笑了笑却没有中止吟唱。
不知是拉斐尔笑得太温和太美好,使得该隐没了攻击的欲望,还是该隐看穿了拉斐尔所剩无几的力量不足以封印阿萨兹勒,总之,该隐没再有动作。
优美的吟唱很快就结束了,阿萨兹勒身上的柱子由黑色变成了散着圣光的白色。
刚刚拉斐尔吟唱的不是封印咒语,而是净化咒语。
“血族界没有光,我在这里封印不了他。”拉斐尔说得很诚恳,笑得也很好看,连该隐也不自觉的看入迷了。
“那你想怎么办?”该隐语气里不含有任何杀意,比起阿萨兹勒,他的语气要更为平静,就像在与多年深交的老友聊天一样。
越是平静的敌人越危险。
拉斐尔歪了歪脑袋,貌若很苦恼的思考了片刻,然后真诚道:“现在与你为敌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该隐挑着眉等拉斐尔说下句话。
“我们谈笔交易怎么样?”
拉斐尔无奈的想或许自己真的跟玛门做了太多次交易,现在连说话都跟那个家伙是一个腔调。
不过眼下的情形由不得他挑什么,对方是因神诅咒而受到了永世惩罚的血族之王,他平时忽悠的那一套在他面前没什么效果——事实上,如果不是阿萨兹勒逼得太紧,他真的很想尝试用'友好的聊天'来解决这场战斗。
拉斐尔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但眼下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没有解决,他已经没时间与该隐畅谈神的伟大事迹了。
“你把阿萨兹勒困在血族界怎么样?”拉斐尔开出了自己交易的条件。
放任阿萨兹勒出去乱走无疑是放出了一枚移动型核弹。
更何况离血族界最近的是人界。那是个阿萨兹勒恨不得分分钟夷平的地方。
其实虽然该隐跟的很紧,但拉斐尔依旧有很多次脱身的机会,拉斐尔对血族界的了解要比该隐想象中的多得多。
但他不能走。
他绝不允许阿萨兹勒再次踏足人界。
千年之前人界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阿萨兹勒活活地把生机勃勃的人界变成了传闻中的地狱。
拉斐尔绝不允许事情重演。
其实拉斐尔对人类的好感并不高。
在他看来人类自私懦弱,是九界中最阴暗狡猾的生物。
但是……
拉斐尔的风评再差,也是个白翅膀的天使。
是能够为了保护他并不看好的人类而牺牲的天使。
该隐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费尽心机的将阿萨兹勒从封印中释放出来。
“你的筹码呢?”该隐眯着眼睛盯着拉斐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每个表情变化。
他其实早就胜券在握,无需跟拉斐尔做什么交易,只要继续打下去,拉斐尔的力量要被耗光。
该隐知道拉斐尔的消耗过大,而血族界是他的地盘,这场战斗进行到了这一步,胜利的天平早已向他倾斜。
但拉斐尔不合常理的举措让他不得不防。
拉斐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猾,他没想到拉斐尔一直躲躲闪闪的不正面出手是在等这样的一个时机。
一个借他手除掉阿萨兹勒的时机。
但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特地耗到了力量枯竭也不真正对自己出手的目的是什么?
该隐很确信,就算拉斐尔真的打不过他与阿萨兹勒的联手,六翼天使天生的种族优势也不会让该隐赢得如此轻松。
拉斐尔在考量着别的东西。
是什么呢?
该隐猜不出来。
他早已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誓要拿走对方的心脏——也就是换个法子告诉拉斐尔自己要拿他的命。
但拉斐尔依旧没有对他起杀心。
这让该隐百思不得其解。
“筹码,是你的命吗?”不管怎么说,该隐为这一天筹划了那么多年,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
……
我的命?
拉斐尔笑了。
他的命生来就是天堂的。
为天堂而生,为天堂而战,为天堂的利益奉献出自己所有的所有,这便是他的存在价值。
这是从拉斐尔出生的那一刻起,便铭刻在他灵魂上的信条。
数万年来,从未变过。
而该隐居然想要他的命?
准确的说,是他的心吧。
拉斐尔忽然展开了纯白色的六翼,飞向天空,该隐如影随形。
……
心吗?
拉斐尔笑得更自然了。
他想起了那个人
只要想起那个人,拉斐尔的心口便会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喜悦,但每次过不了多久,令他绝望的绞痛感便会替代了喜悦感。
真的很想再见一次那个人……
带给自己喜悦的……
带给自己痛苦的……
阿斯蒙蒂斯……
……
拉斐尔的整颗心都是阿斯蒙蒂斯的。
万年以来,从未改变。
“心可以给你,但是命不行。”
该隐平静的表情变了,他万分惊讶的看着拉斐尔,就像看到了最稀奇的怪物一般。
只见拉斐尔将右手缓缓的伸入了自己的胸口——真正的把手埋入胸口!
紧接着他的眉宇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这是打了这么久以来,该隐第一次从拉斐尔的脸上看到痛苦这个表情。
接着拉斐尔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耀眼的圣光挡住了该隐的视线。
一颗散发着世间至纯之气的心脏在他手中跳动,没有想象中血液四溅的场景,拉斐尔依旧那样的圣洁美丽。
“不是…”拉斐尔的声音虽然变得虚弱而沙哑,但依旧动听得撩人心弦:“想要我的心吗?”
拉斐尔泛白的嘴角上扬,因为持续的战斗和心脏的离体而显得脆弱不堪的面孔上出现了神圣依旧却又带了丝诚恳的微笑。
“给你了。”拉斐尔说。
话音落,那颗心脏便脱离了他的手,速度平稳的落在了该隐的掌中。
拉斐尔本人则到了极限,仿佛霎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身子轻飘飘的倒向下方,六枚纯白色的羽翼像细沙一样四散在了空中,失去了羽翼的支撑,拉斐尔直直的向下坠去。
该隐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跃动着的心脏,心脏至纯至净的光芒灼伤了他的手。
他需要现在就回去。
“我会遵守我们间的约定。”拉斐尔给他心,他把阿萨兹勒困在血族界。这场交易已经完成。
拉斐尔笑着看向该隐,脸上温暖而柔和的微笑从未变过。
他任凭自己的身体坠向红海。
不挣扎也不求救。
失去意识前,他眼前浮现的面孔是阿斯蒙蒂斯…
那双如寒潭般死寂的眸子。
心口本该痛。
可拉斐尔感受不到了。
心是自己的,命是天堂的。
这便是拉斐尔的选择。
“阿斯蒙蒂斯…”
“对不起。”